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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益东洞氏对传入日本的汉医是不满的,这种不满其实又因于中国医学传统本身对于医道的遮蔽。于是,吉益东洞便希望从中国医学发轫之初,去寻找医之正确的规矩准绳。以他的眼力所见,汉之前的医学建立在对疾病发于毒的朴素认识上,因此凡是有违于这一认识的观点,即使是经典话语,他也敢于怀疑、大胆辩驳。他引申《尚书》、《周礼》等文献,坚持把死生与疾病看作绝不可混同的两回事,“死生者天之主也,疾病者医之主也”,“造化不混于人事,万病惟为一毒”,知死生是空言虚道,不能救疾病,不属医道,医道在于“但视毒之所在而治”,否则即非本职,“圣人不为”。
问题恰恰就在中国医学总是把这两者混同一理,纠缠错结,致使医学误入歧途。有鉴于此,吉益东洞每见到谈阴阳、谈神气、谈天地造化、谈五行变易的话,总是大声提醒道:“此道家之论,疾医不为!”吉益东洞氏对道家之学抱着拒斥的态度,在他看来医道不明,就是由于道家那一套理论的遮蔽所造成的结果。道家把中国古老而朴素的疾医变成了只会推论却不能治疾的阴阳医,从而极大地改变了汉代以后中国医学的发展方向。日本汉医无疑属于汉代以后阴阳医的传统,其对于中国古典医学的真义却不甚了了,难怪连出身医学世家的吉益东洞,在医道问题上始终心存疑惑,感到茫然无路。现在他通过对“古训”的重新梳理和解释,终于恍然大悟,回到疾医,也就是回到治病以毒的医学本质,这才是吉益东洞寻求的正确途径,有了这条途径,一切就都变得简单易行了。
在吉益东洞氏的心目中,能完全代表中国古之“疾医之道”的,只一个人,即先秦时期的扁鹊。扁鹊之外,连尊为医圣的张仲景也不足称道,因为张仲景的医学已经掺入了阴阳道家在内,算不上一个真正的疾医。“扁鹊者疾医也”,“不待切脉言病之所在”,吉益东洞在他有关史记·扁鹊仓公列传》的三段读解文字里,非常赞赏太史公这句谨记事实的话,以为它客观地保存了扁鹊的疾医本色,使后人据此得以知晓扁鹊的真面目和真意义。吉益东洞氏毫不掩饰自己对疾医扁鹊重新发现的自得,他相信自己从扁鹊那儿看到了医道“至矣尽矣”的最高法则,至于扁鹊之后的医学,那就只能让他感到悲观失望了。作为疾医路线的正确代表,吉益东洞极力通过对扁鹊的发现和阐释,确认他的“惟毒论”。至此,我应该指出,这部《古书医言》,其实没有第二个主题,它惟一要讲的就是一个“毒”字。吉益东洞氏并不随便乱摘乱引,有关典籍文献里那些看上去驳杂的片言只语,经过他的梳理和连缀,就都围绕着“毒”字展开的。这是著者的用心之处,也是这本书试图“颠覆”中国医学传统,进而改写日本汉医的本意所在。
从人类生活的本源,看毒对于医学的意义,这一点吉益东洞氏很容易就根据先秦典籍得出了他需要的结论。不过重要问题则在于,自先秦医学发轫于对毒的认识和使用以后,中国医学在什么时候又放弃了这个医学的基点?显然,恰恰由于道家之论对于中国古典医学的遮蔽,才造成人们对于毒的历史遗忘。这一遗忘的事实,可以从后来把“毒药”改为“良药”的语词变化中得到证明。人们已经被道家的言说迷惑了,再也想不起来“若药不瞑眩,厥疾不瘳”、“聚毒药以供医事”这些简明的古训。后世医家离开了“万病惟毒”的常识,更多地着迷于道家那些玄妙的理论,在吉益东洞看来,他们全变成了仓公淳于意、孙思邈一类人物。毒是人类生活经验中最初面对的东西,也是人类能够直接理解和把握的东西,毒给人类身体带来了疾病,人们对它十分畏怕,但是人们根据生活经验,又找到了用毒来克制毒,驱除疾病保全身体的方法。后世之人却失去了先民们的那份明智,不但不知毒的危害,亦不知使用毒的原则,居然把毒当作保养补益的良药,拿它求取长生不老、得道升仙,如此岂非极大的愚昧吗?作为一个执着地把毒看作医学发生和发展惟一依据的学者,吉益东洞以此断定中国医学走向穷途,就在于五石汤之类一出,服食家便起而代替了医学家,“葛洪、陶弘景、孙思邈之辈,妄尊信之混于医,从此而后,正去邪来,论高术卑,医道绝灭,二千有余年于此”。说到这里?他真有点义形于色了。也许吉益东洞确实击中了汉代以后中国医学的要害,无论他怎样把毒视为医学至道而出语偏颇,我们都不能不承认他的观点有一种归真返璞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