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看病,以辨证论治为核心,在辨证论治中又以四诊八纲为要目,四诊八纲中又以四诊为前提,由四诊才能识八纲。在望闻问切四诊中,虽然脉诊排在最后,但它是中医诊断学中最重要的一环,起决定性作用的一环。清代毛祥麟说:“切脉辨证立方,为医家三要,而脉尤重,盖脉既明,自能辨证,而投药不难也。”(《对山医话》)吴鞠通也说:“四诊之法,惟脉最难,亦惟脉最为可凭也。”(《增订医医病书》)强调脉诊的重要性。所以《内经》的162篇里,讨论脉象的就有30余篇,《难经》的八十一难,前二十难说的也是脉诊。老百姓找中医看病,俗呼为“看脉”,意思是“看脉”二字可以代表整个诊病过程与医生的学识技术高低,这说明一个好中医必然精于脉诊。
事实上历代医家无不把脉象作为辨证论治的关键。我的老师梁秀清在学医之初,先学了3年脉诊,他凭着这一手脉诊的硬功夫挽救了许多癌症患者的生命。我的另一位老师黄杰熙也是对脉诊的学习和研究下的功夫特别多,上从《内经》、《难经》、《伤寒论》、《金匮要略》入手,下从历代脉书与名医医案中搜求研究,并一点一滴加以验证,才掌握了“平脉辨证”这一中医看病的“诀窍”而成为临床大家。我自己在开始学习中医的几年里,尽管背熟了药性和许多方剂,一到用时就对不上号。后来拜师学了点“平脉辨证”的本领,才在临床中大有长进。
去年夏天,我在省城某大医院应邀诊治一个住院病人,男,36岁,高烧(38~39度)20日不退,经省城各大医院专家会诊,打针输液均不见效,从外表来看,最大的特点是怕冷,虽在夏季的三伏天,仍然穿着羽绒服,十分虚弱,连说话的劲儿也没有,但诊其脉却浮数而濡,沉取也有力,看其舌苔白厚似一层面粉,但舌苔中心色黄,据脉诊判断其为暑湿之热过重、外形寒而内大热的暑湿证,遂开方用生石膏150g,滑石粉60g,佐以党参30g,知母30g,连翘20g,苡米30g,佩兰10g,苍术15g,香薷15g,甘草10g,这个方子总的意思是清热利湿、芳香化浊、扶正祛邪,令其4小时服1次药,服药两剂烧退病愈,神清气爽,出院回家。此案若仅从望诊问诊,见其如此恶寒,很容易判断成风寒感冒,那就大错特错了。
我曾治过一个50多岁的妇女,患子宫大出血,弄得屋里地下都是血,观其面色苍白,语言无力,脉微弱,病势垂危,急令其用1枝高丽参切小块开水一次送服,很快就不出血了。还有一个年轻女医生来了月经20多天一直止不住,兼有脱肛,脉细弱,令其服一小块人参,约指头大,很快经血就止住了,后来又服了半枝人参,身体也好了。书上并没有说人参有止血作用,但以上两例从脉诊来判断,均属气虚,用人参补气就能止住血,因为气是血之帅。用人参必需掌握其脉是沉细弱,倘是浮或数均不能用,那等于火上加油,两寸沉弱也能用。但关尺很大就不能用,那就会把肝火引上来,只能加重病情。六脉沉细最好用,当然如果有口干现象,最好配上天冬、生地,叫做天地人“三才汤”,用来治疗气阴不足。
如果遇上疑难证,那更得要凭脉诊来用药。我曾跟我的老师黄杰熙看过一个怪病,她是一个中年妇女,平时她跟好人一样,只是不能上楼或上坡,上则眩晕倒仆,十分骇人。多方医治无效,住省某大医院治疗近1年。CT、B超等各种仪器也检查不出病来,作心脏病试治之,根本无效,院方以“不知何病”相辞,只好出院回家静养。当时黄师诊见其寸脉大而兼实,关尺则沉迟细小,断为气血郁停上焦、难于周流中下两焦所致。上楼上坡,则郁血上奔,冲激脑部,故眩晕仆倒;走平路则无激动,故安然无恙;下楼、下坡,则气血下注,故亦平安。遂治之以怀牛膝、代赫石等引血下行之药,两剂即痊愈,结束2年之休养,随即上班,后逢“九九”重阳节,随其家人登山,上下自如,胜过常人。此案若不依脉诊何以能断其为气血郁停上焦而愈此怪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