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肤科医院

张芳华想：是自己错了，还是时代变了，金钱贬值了！他们父女俩说话间就消失在节日间车马锵锵的人流里。

　　“可是，这是医院，不是市场。在正规医院，必须下正规的处方，标明药物的品种、数量、质量等，经过划价，再到药房去秤量包装、回来才告诉病人怎么服用以及注意事项的。皮肤科医院哪有像这些野医游医，就一点中草药，只做些调剂研磨的处理，就向人开出天价！你必须说明什么药物值钱，价值在于什么地方以理服人才行呀！”
　　“爸爸，这你只说对了一半，物质富裕了，人的生命也值钱了，当然瞧病也就出手大方了。”
　　“看到卡医生海吹神聊，我就想到你爷爷了。你爷爷当年在张家口开药铺坐堂那会儿，旧时人称‘张半仙’，名誉满天下。那时，他们一副药治病，两副药大病回头，三副药妙手回春。可是，那时候他们那么大的铺面，一年下来辛辛苦苦地还赚不上100块大洋呢。若遇到穷人看病，还得安排住宿，倒贴饭食啊！如今，一个半拉子游医干上个三年五载，你看那一家起码不是高楼大厦，奶妈佣人，车进车入吧。真是时代不同了，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爸爸，你又来了不是！这是大医院，这是救死扶伤的文明之地，再说医生就是圣人，专门替天行道的。古往今来，人们对他们敬若神明，我们只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呀！”
　　“千分要一分还，这是市场经济的特点。今天如果你不要药，他卡医生也不敢强人所难的吧？若畅快地要了，就得付出一个人半年的工资啊！”
　　电梯里，兰兰疑惑地问爸爸说：“爸，你心疼了？”
　　兰兰搀扶父亲进入电梯之时，才偶然发现这是方正医院的第15层，是专科楼。什么婚检，性病，不孕不育，月经不调，什么疑难杂症，传染病都在此一楼里，而且挂号处标明：“药费自理，概不退换。”
　　说话间，兰兰请医生签写了姓名、电话及日期。因为这至少算是立了个字据吧！人说：“商场如战场”，如今的医院才是坑人的大战场呢。那个名医不坑人，那个判官不徇私。金钱是个好东西，良心才值几个钱！后怕的是这药吃下去，万一吃出人命来，到那时口说无凭怎么办？
　　“那我就给你2500元先用两个疗程，如不见效，就当我把钱丢了。”张老汉本想说是招贼偷了，又觉不雅，还怕万一真的能治病，再来找人家医生还不好意思呢！
　　“爸爸，你糊涂了吧，不要是不行的。至于药价你倒是该问问清楚。”
　　“老人，这是药，不是蔬菜，面条，一天要吃几大碗！”
　　“怎么，5000元！一台电脑的钱就这么半塑料袋吗？3000元我还要打折扣呢。你给我下处方，我到外边买去！”
　　女儿兰兰静了静神，也点头示意认同。想不到，那边卡医生正在按键计费，这边一帮“白衣天使”已经帮主人展纸下药了。当然关键性的外用药，是卡医生亲自动手的。只见他先把白色粉面以及柴胡，桔梗等十多味中药物倒入药笨研细抹匀，再加上凡士林配成药膏，装入一只美白霜盒子里，然后再把另外几个“白衣天使”配好的药打折包装，写上“一日两次，每次一包”的剂量之后码成阶梯状，就示意让顾客交5000元！
　　“那就先开一个疗程吧！”
　　你家姑娘的病大约需要五到十个疗程，约半年见效。要除病根那就要看病情的发展而定，也许还得观察上个一年两载，少则花个万儿八千，多则三万、五万也未可知。
　　“名医不废话，废话不名医。皮肤科医院”因为从卡医生雇下的一帮女孩子的眼神里和患者不屑一顾的神气里就可见一斑。
　　“当然能治，从全国各地慕名而来的，这你也看清楚了吧！皮肤科医院”卡医生踌躇满志，意犹未了，神采飞扬。因为，来自北京、上海、天津，山海关，海南岛，港澳的感谢信，锦旗已挂满了墙壁，可谓金碧辉煌，姹紫嫣红，简直像是在开办展览馆似的。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玩虚的。
　　张小兰看到第一眼，忍不住就惨然失色“妈呀”一声地惊叫了起来，想呕吐又好像要晕倒。张芳华急忙上前搀住女儿的右臂。“莫怕，莫怕，有老爸给你撑腰，我和你妈丢上两只手，也一定不能让我女儿身上再多脱一层皮。只要有治，花多少钱都不可惜。钱，那不过是身外之物。”
　　可能卡医生也看出了老人的倦怠与不耐烦来了，就又搬出了从医书中精选的几幅彩图：都是些重度烧伤烫伤状的紫癜色斑，长起一片葡萄形的肉牙，看了叫人触目惊心。
　　初开始，芳华与女儿洗耳恭听，十分地配合，觉得医生说得丝丝相扣，动人心弦。人说：“久病成医”，可兰兰的爷爷以前也曾是杏林高手。卡大夫越说越来劲，越说越古怪离奇。叫人感到重复罗嗦，他有意无意地在夸张渲染中加杂了点恐吓利诱的个人感情色彩，这就更叫人感到俗不可耐、庸常不堪了。
　　这位医生姓卡，南方人，40出头。生得浓眉大眼，但不粗不俗，谈吐随和，巧舌如簧。他先高淡阔论，从病的外表特征、病名病源，起根发苗再讲到病理，病灶和它的几大危害。卡大夫不绊不磕，口若悬河，一泻难收。
　　这不，芳华老人已年过花甲了。听说市上新来了一位皮肤科名医，何不求人看看。一早，芳华老人先去步行排队，花了5元钱挂了号，然后打电话叫女儿兰兰打的来医院。想不到是个双休日，吃药瞧病的比单位上班的人还多。最多的倒是性病专科，其次才是皮肤科，耳鼻喉，眼、外一、外二科。
　　人说：一条儿女一条心，条条儿女赛黄金。张芳华却为这个宝贝女儿，一次却扯了他们夫妇的十条心肠。为了给小兰治病，老张他们遍访名医，求遍了中华名院名医名人。可是看过的医生都说：这是一种顽症，能治标就很难了，根本不存在什么治本剜根，扫地出门之说的。
　　兰兰什么都好，可就是在上了高中之后，手上患了一种叫皮炎或者湿疹的怪病：先是红肿，近而骚痒疼痛，再是皮肤老化成角质，而且皮层起翘，一撕一片，像头屑，像撕不完的雪片。不撕痒疼不止，因为汗腺臃塞，气血不通；撕了连绵不断，三五天一个周期，直撕得鲜血淋漓，满地雪花，叫人呲牙裂嘴地看了难受，但她本人却越撕越扯越舒服。最近这种掘病又有所扩散，达到了指根掌心，正在向双脚踝骨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