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痛病

这奖金，他并不希罕，往常也领过，不过这次大不相同。他听着听着，听不下去了，猛咬了手里的苹果一口。也许是坐了几个小时的车饿了，老Q嚼起那苹果，觉得比往常香，心里的疼痛也突然减轻了许多……

　　老Q回到家，老伴递给他一个苹果说：“老头儿，这是厂里的同志们听说你病了，专门带来看你的。”说着，又从衣兜里摸出个红包：“喽，这是小林给你送来的这个月的奖金，现在厂里经济效益好了，大伙儿可没有忘记你啊。小林还说，等你康复了，要派车来接你去指导工作……”
　　老Q从医学院出来更生气。他猜想，大概省城也在搞“优化组合”，实行“承包责任制”，那老医生想拿他当试验品，搞什么攻关项目，弄个博士什么的帽儿戴戴。“……乱弹琴！我才不干哩。”
　　老Q一气之下，去了省医学院。院里动用了各种先进仪器，经过一番仔细检查，最后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医生对他说“这是一种生理性心痛病，由于肝火上升，郁结于胸，引起心血不畅出现的现象。”还说这种“生理性心痛病”病例不多，目前他们正在研究，要老Q配合他们研究。
　　前不久，老Q去了厂医务室，医生说他是维生素B1缺乏病，影响体内正常的新陈代谢，所以食欲不振，导致心肌缺血，引起心口闷痛，要他多用菠菜、猪肝煮汤吃。一出医务室，他就愤愤地骂了起来：“乱弹琴，菠菜、猪肝我不知吃了多少。如今菜篮子丰富了，大餐小宴少不了猪肝，要是猪肝能治心痛病，还要他当什么医生？”
　　他的身体向来挺硬朗，闹心痛病是没有想到的事。说来也真蹊跷：不久前，厂里实行厂长负责制，老Q再也没有坐上那辆专车，每天都得挤公共汽车上班。大概是往日坐小车舒服惯了，多颠簸了几天，老Q觉得心口痛了起来，平时很怕说话。只有一次，原先自己亲手培养的第三梯队，也就是现任厂长小林来向他请教工作，说为了提高经济效益和办事效率，厂里准备搞“优化组合”。他就悻悻地叫了起来：“……你们这些年轻人，不好好安心工作，成天只想着什么‘优化组合’。”糟糕的是，这样一动肝火，他的心口痛得更厉害，走起路来连腰也伸不直。

　　实行承包责任制后，厂长老Q在领导班子调整中退了下来。本来只需在厂里顾问顾问，比先前做“公仆”时清闲多了。可是他偏偏闲起病来，最折磨他的是使人要死要活的心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