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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地里的脚印梅村人仍然争论不休。外地人络绎不绝、成群结队前来观光,一时促进了本地的经济。直到我离开梅村脚印之事还是没完没了。有好事者、后方知者说,脚印是村长的阴谋云云。最后《梅村脚印》一书发行上十万册。
梅村的夏夜浮着收割后的早稻气息。河岸上乘凉的人,他们全部在吱吱喳喳叫。我坐在门坎上,我明年就去公社中学住校上学,离开这个地方,再也看不见波儿,听不见她打胎的叫喊声,我不知道这是好还是不好。
冬天过去了,春天到来的时候,梅村渐渐有了活力。人们看见波儿首先穿起了裙子,她说专门到县城买的。我也穿了裙子,春天却很快过去了。班上有两位男同学写条子给我,我不知如何回复。我就把条子扔了,扔进了河里。没人知道。23号,你迟早要嫁人的,迟嫁不如早嫁,反正都是嫁。波儿拿着一颗糖对我说。我说,你瞎说什么呀,什么嫁不嫁人。我才不嫁呢。小姑娘,你会嫁人的。男人抢走你,你跟着男人走,逃不过的。双子宫波儿神神叨叨。我从她的小店跑开了。我回到我的小屋。我翻开小说“艳阳天”。
那北方的汉子,波儿的丈夫从此就不见了。每到春开,波儿仍然叫着,一个人关在屋内。村里人指责她,不要脸。波儿无所谓,她的三个女儿在叫声中长大了。我妈每月来梅村看我,提一锅钝好的鸡肉。我爸继续在梅村收税,人们叫他马扫帚,意思很明白,他走过街,那些小商贩就像灰尘被扫帚清理了。我一直不明白我爸为何热衷收税。这是工作。他说。波儿热衷生死婴,我想她是贱。女人都有贱的下意思,有种本能的贱的冲动,不是吗?我为什么讨厌波儿生死婴?我是不是也想试一试呢?让身体在下贱的疼痛中得到快感。我没有快感的少女时代呵。我还不知道什么是快感。我只有痛经,除此没有别的。而波儿说起他的北方男人就有种光芒漂在她苍白的脸上。
难道她就这样怀下去,每年春天叫喊,双子宫生下半死不活的婴儿,扔进下水道。我非常沮丧。我替她难堪,其实她的肚皮离我很远,隔了三座雪山。晚上她终于把她孩子给弄出来了。她喊了三个小时。她从厕所回到病房,对我说,还好,是女的,不可惜。她还问我,要不要去看,以后北方汉子不相信,你也好作个证说是女的?我不敢去看她的女婴,我甚至不愿看她。我的耐心有限。我知道女婴满身浸在污泥浊水之中。我全身疼痛,从胃开始了。波儿如释重负,她的样子很轻松,对我说,她要去清宫了。我一时没听楚清宫这两个字。等我明白过来,她已经走进了手术室。
“你这个孩子,你不懂。”她笑了。
“那你就不要做那事了。”我气愤地说。
“死了我孩子怎么办。”她说。
“你这样还不如死了。”我对她说。
每年波儿打胎的叫声成为开春的象征。她服完下药,将男人推出房门,把门一关,一个人痛苦地叫,她叫一个小时。她自己剪下孩子的脐带,用件新衣把孩子一裹,打开门,扔进后院的厕所。第二天,她照旧开店,身体也很好。我看见她是她最难受的一次,她说否则也不来医院,自己拿药打掉就行了。那年我也病着,医生查来查去不知我得了什么病。但我全身疼痛。村医院不份内科、外科、妇科,所以我和波儿同住在一个房间。她的孩子下不来,她的男人又外出了。
我知道波儿又要说怪话了。我慢慢回想起在县城读书,我唯一的朋友厝儿把避孕套当氢气球吹,邻居狠狠地笑她。我问厝儿那是什么?厝儿没有告诉我。此时,我明白厝儿当初用的是避孕套,她还大胆地把避孕套当橡皮经缠在辩子上。
梅村因天天在每家屋外出现的奇怪的脚印,气氛紧张,好象大难临头。假如那是波儿丈夫的脚印,我姑且称之为北方汉子。北方汉子我见过一次,高高的个子,背有点弯。眼晴小,嘴巴大。他脸上泛着一层油光。波儿是双子宫的女子,每年开春她就怀孕,她生了三个女儿。波儿告诉我,上环对她不起作用。她那北方汉子又坚决不用避孕套。避孕套超越了我的知识范围。波儿大笑说,等你说了人家,有了男人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