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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诚艺也”,“意也”,需要智慧,也充满着智慧。临床许多情况绝对不是公式化、程序化的一两招式所能应付的。中医积淀下来的这方面精华非常丰富,值得好好学习、继承。
晚期肿瘤患者,最难的是“治心”,而这又恰恰是最为重要的。临床上,要纠正患者的情绪与认知,最难的对象数身为医师的患者。他们对这一切太清楚了,过去的成见,对他们印象太深了。《灵枢?师传》对此就有过精辟的论述。对此,既需要一片热诚,以真心打动对方,更需要讲究智慧。笔者治一位胰头癌患者,本人是京城三甲医院院长,资深心内科专家。手术化疗后复发,并有肝内转移灶。找笔者中医治疗时说:“我是坚信中西医结合的,但我这个病…”,后半句不说了。我知道,恐癌失望情绪还困扰着他。对他,一味的劝说,无济于事。凑巧,广州肿瘤康复营有50位康复患者旅游康复到上海,我们也组织上海50位康复者与他们结对交流,并计划作一次浦江夜游。我就邀该医师同行,初起他推托。我直言相告,里面有五位胰头癌患者,有的有转移,都以中药治疗为主,康复已3、5年了,不妨交流交流。他应允了。一个半小时的游船,他找5人谈了一个半小时,没任何人陪他。上岸时兴高采烈和我说:“我真的不怕了,真的心宽了”。就是在看似不经意安排的交流中,心疾解开了,中医疗效自然加强了。若只知一味简单的说教,恐怕不会有帮助的。
肿瘤患者最怕出现变症。对变症的治疗,晚期肿瘤的治疗尤其需要在中医标本缓急等原则指导下,以人为本,讲究智慧。如潘老师,女,年已76,结肠癌,有淋巴转移,西医予大剂化疗药,第四次化疗后导致急性肾衰,全身浮肿;西医急忙用利尿剂,想不到操之过急,速尿下去后,7旬老人初起尚有尿,后就完全无尿了。西医给两条路让家属选择:一做透析;一试用激素。用激素,对肿瘤来说,无异于饮鸠止渴;透析更是绝路。家属已吃够苦头,一概拒绝。抬来求助于笔者,当时患者腹胀,无尿、全身浮肿。怎么办?常规方法肯定不行。急中生智,笔者给了三条意见:一、灌肠以助毒素排出,防止尿中毒昏迷;二、大剂量干湿敷腹部,透皮吸收,籍能振阳助肾,唤醒急性衰竭的肾功能,恢复蒸腾气化之功;三是小剂量养肾护脾扶正之剂,同时稍佐通阳行水之药,以培土制水;且嘱家属两天找我换一方。用后当天即恢复小便,一周后水肿退尽。至此以后,笃信中医,未再敢用西药。现已年余,一切都好。逢人便说,中医给了她第二次生命。又如,吴某,胃癌,无法手术,保守治疗,有吞咽困难,一直在吾处调理,尚可。却因骑车摔倒,左胸磕在了沿街石上,五根肋骨断裂,疼痛剧烈。整个脸痛得发青,用止痛剂照痛,彻夜不眠。抬来求助,笔者恐疼痛处于应激状态时,本即易发生应激性溃疡,再用内服,不一定能止痛,却容易诱发溃疡穿孔。故嘱停用所有汤剂及西药止痛剂,只是以消肿散瘀、理气止痛之剂研末,做成内衣状外敷。2个小时后,疼已能忍受,一宵安睡后,第二天仅活动时有轻微疼痛。这时,再加用汤方,护胃抑瘤同时,活血消肿,并嘱其继续穿止痛“内衣”。2周后,疼痛完全消失。至今已过5年,恢复良好,连阴雨天都无碍。此类情况若不讲究智慧,一味内服止痛,十有八九会因应激性溃疡,穿孔而致生命垂危的。
阻黄,特别是胰头癌、肝癌的阻塞性黄疸也是棘手之症。此时,仅以内服活血通利之剂,一则效不显,且伤胃;二则怕伤络动血,诱发消化道出血,甚至因此而诱发肝昏迷。对此,笔者宗古人意,据病情轻重缓急,一般与家属制订个退黄“三步曲”:先可以内服轻剂加外用通利之品,试行3、5天;若症状缓解,可径以此法治疗,同时配合内服抑瘤消黄。若不行,建议插管内引流;再不行,手术外引流或行姑息吻合术。由于这类患者全身情况不佳,后两种方法只能在不得已时才可用。例如,扬州医师戚某,2001年初因胃部疼痛伴严重黄疸,确诊为胰头癌,已失去手术可能。自知后果严重,不愿破腹做姑息吻合术,也不愿放化疗,已备后事,只求中医一试。笔者即予内服辨证汤方,利湿退黄,加零毒抑瘤,且先试以轻剂;另嘱以温中行气,消肿通利之粉剂外敷。直接敷于患部恐有不测,嘱其外敷剂先从中脘偏左处试用;3—5小时很舒适,再慢慢移向中脘偏右(肿块处)。戚医师内服外敷约2天后,原先浓茶样小溲色见淡,大便色见深(他原有胰腺癌的特征性大便——陶土便)。半月后复诊,黄疸退去大半。遂加重内服抑瘤祛黄之剂,同时嘱其必须谨记饮食调理。现患者已安度6年,近3、4年已恢复工作,一切正常,可以说已临床痊愈了。类似病症笔者成功的不下20—30例。若初起即蛮攻,易生他变;若只知内服一途,势单无助;若不事先考虑后续之法,则万一不行,无路可走。故治晚期肿瘤犹如“博弈”,晚期肿瘤的治疗在标本缓急,内治外用等原则指导下,需一步一调整,一步一“退进”。
如方姓男氏,年五旬,肝癌手术后,严重腹水,已两月余,用尽了利尿剂。速尿注射已达180mg/日,然腹部仍见日隆,腰围已达128cm,别说平卧,斜躺都困难。求助于笔者。只见舌红光剥,津液失承;胃脘胀痛、无法纳食。效古法,先以外用粉剂,脐周干湿敷交替,通阳利水,行气消肿。另予一内服方,轻剂,养胃益气,稍佐陈葫芦、冬瓜仁、生姜皮等利水而不伤脾胃之品。估计其用外敷两天后腹水可渐消,故内服药须外治二天后再服,恐同时服用胃脘难受,并叮嘱初起只能少量啜服,不可加重脾胃负担。同时停用其他一切治疗。一周后家属复诊,说患者自己每天量腰围,七天已缩去10cm,现已知饥,有食欲。遂加大内服方中零毒抑瘤剂量,并加用稍为峻猛的温阳通利之药。约一个半月后,患者腹水尽消,腰围86cm;二个半月后,体能恢复正常。为安全起见,嘱病人做一次介入。现病人一直以中医零毒抑瘤治疗至今,已有年头,总体颇佳。
肝癌、肝硬化晚期的严重腹水,属古代四大难症之一,现临床十分常见。这类患者辗转到中医求治,往往已腹水很甚,西医利尿剂罔效了。如何应对,大有智慧。中医有急则治标,缓则求本,标本兼顾等原则。此时,若一味内服利尿以救其标,也许暂时有效,但一则病家因腹水甚而常对过量汤剂不堪忍受,服后胀痛难受;二则大多正气已竭,虽利尿可取一时之效,终不治本,难以久长。笔者更愿在中医“标本理论”和“就近祛邪”思想指导下,外内分治,考虑缓急,并兼顾标本。
晚期肿瘤的治疗几乎都会遇到一些十分棘手的晚期肿瘤患者。在中医诊疗智慧的启迪下,借助中医药内服外治等的综合优势,多数能有所起色,逃过一劫,有的甚至柳暗花明,康复至今。感悟到中医博大智慧,传统经验意蕴精深的同时,也深刻体会到对疑难之症的临床应对,其实并不存在简单划一的程序,更象是需要智慧的“博弈”。